半個時辰後，沈約和沈神通來到了一處廢墟前。

“約兒，你有什麽發現沒有？”

面前的廢墟，和別的地方，很不一樣，這裏雖然有不少的樹木，但只是稀稀疏疏，而且個子都不高。

“這裏是靈隱寺，是佛門的力量起了作用？”

沈約還記得圓通方丈，那個老和尚將他擄到了這裏，同時下令將幾尊佛像制成佛珠，讓僧侶隨身攜帶。那時候，覺得圓通方丈有些疑神疑鬼，不過，現在看起來，佛門的信仰之力，並不是全無效果。

“對，痘神娘娘有女人們虔誠的信仰，但佛門積累的香火也不容小視。只不過中間有我想不通的關節，不過，這裏對痘神娘娘的神力，有幹擾的效果。

所以痘神娘娘第六起血案，選擇的就是靈隱寺。圓通方丈的準備沒有錯，但痘神娘娘實行的是以力破局，當時她動用了上百名高手，將這群和尚殺得幹幹凈凈。”

“那麽，爹爹，痘神娘娘為什麽不順手讓她們繼續行動，將海州城別的勢力的首腦也幹掉呢？”

“我也不知道，可能是有別的緣故吧。”

沈神通隨口應到，但但此時，沈約卻看到了沈神通使過來的眼色。

“嗯。”

兩個人繼續前行，不久後，就來到了原來大雄寶殿的所作。昔日的佛殿變成了一片廢墟，這裏一顆小樹都沒有。

從懷中，取出了一枚玉佩，這是龍女殿用來防止竊聽的法器。在空中輕輕的一敲，當一道道波紋散發出去之後，這裏將是一個安全而不怕被竊聽的空間。

……

城西的相國寺中，金剛禪師正在清掃著……不，準確的說，他是在一片廢墟中工作著。

天降血雨那天，大相國寺的僧人們突圍到了龍女殿，這裏被人放火，燒成了廢墟。

到可以離開海州城的時候，金剛禪師讓大相國寺剩下的僧人離去，而他卻留在了這裏。

依靠著內功，不久之後，金剛禪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，並搭起了一個棚子。

正當他忙碌的時候，有個不速之客來訪。

“我說，老和尚，你是腦子糊塗了，有走的機會而不走，留在這裏，等著痘神娘娘吃掉你嗎？”

說話的是個老道士，海州城的清虛觀的一位長老。他和金剛禪師平日裏一見面就吵鬧，但這次，卻沒有想到雙方都選擇了留下來。

“佛曰，我不入地獄，誰入地獄？”

金剛禪師低聲的念了一聲佛號，沒有理會玉靈老道的話。

“入地獄？”

玉靈老道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，這句話用到現在，真的是無比合適。

為什麽選擇留下來？他的弟子苦苦哀求他不要留下。

痘神娘娘所展現的神威，讓大家都明白留下來只是死路一條。外面還有六大門派，四大奇門，以及魔門十二宗，還有朝廷，還有別的強大的存在。

天塌下來，有高個子頂著，何必這時候尋死呢？

玉靈老道當時答應了，但卻在最後關頭，將弟子們送了出去，自己留下。

是的，痘神娘娘很可怕，這種可怕甚至讓他都感到絕望，但這並不是他選擇逃避的理由。

人類戰勝了許許多多不敢相信的困難，就是因為有人敢於犧牲。

如果每個人在危險面前，都選擇了逃避，那麽習武又有何用？

千百年來，神國和神國第一次展現於世上，神靈行走於人世。這其中的奧秘需要有人來探究，而他和金剛禪師，就是第一批的傻瓜。

“玉靈，這是我們佛道收斂氣息的秘法，你拿去參詳吧。”

將一本書送到了玉靈老道的面前，金剛禪師終於搭好了棚子。

“怎麽，老和尚，你不走？”

玉靈老道有些奇怪，老和尚留在這裏，準備幹什麽？

“貧僧要去見痘神娘娘一面，請教一些事情。還有，玉靈，你身上的玉佩道袍等，都是玉虛觀供奉之物，這些東西，在痘神娘娘的神國中，恐怕是很耀眼的存在。最好換成普通衣物，或者是用草木編織而成的。”

先是一楞，玉靈老道很快反應過來。痘神娘娘的吸收信仰建立了神國，而他穿著被清虛觀供奉的衣物玉佩，自然很容易被痘神娘娘發覺。

“好，老道先走一步，玉佩和道袍留給老和尚你吧，你要去見痘神娘娘，說不定還用的上。”

玉靈老道點點頭，脫下了外衣，轉身離去。

“望道友能逃過此劫。”

金剛禪師凝視著老道消失的背影。

兩個人選擇了不同的路，他要面見痘神娘娘，無論結局如何，只要能見到，就像是雞蛋碰到石頭上，也能留下痕跡。

而玉靈老道，就是觀察著痘神娘娘的一切，然後活下去，將這些東西，傳遞到外面。

……

靈隱寺的廢墟上，沈約和沈神通並肩而立。

沈神通的嘴巴動了兩下，想說什麽，但顯得又有一些遲疑。

“爹爹，我想想學鳳凰封神印。”

用著傳音入密的功法，同時發動了水系法術卷軸防止竊聽，沈約對著沈神通說著這樣的話，表情一片平靜。

“胡說，學那東西幹什麽？想死嗎？”

“爹爹，教給我吧，說不定，以後用的著。”

沈約的話，讓沈神通身體一震，然後，他死死的盯著沈約：“約兒，你猜到了？”

點點頭，沈約凝視著遠處的大樹。

這世上，最美好的故事是童話，但很多人成年以後，才明白，童話之所以是童話，因為裏面省去了很多黑色的東西。

孔青峰曾經這樣問過沈約，你以為明香是痘神娘娘呀，她說的話，你都相信嗎？

是的，沈約相信明香所說的話，但孔青峰無意中說的那句話，卻更讓沈約心中一緊。從一開始，沈約心中就有一個疑點，明香，怎麽會有如此大的自主權？

當然這可以解釋，她是痘神娘娘的神使，痘神娘娘很多事情要經過她。但是，從另一個方面來講呢？

神靈不能行走於人世，但有兩種情況例外。

她們可以借助神使的身體，降臨人世，但這種力量往往過於的強大，而且不符合明香的情況。

那麽，還有一種情況呢？

就像是國家領導人，不可能微服私訪，不可能享受平民的生活，但如果他們卸任了呢？

痘神娘娘的神國崩潰，雖然不是一個好事情，但這種情況下，她正好可以以凡人的身份，行走於人世。或者說，借助明香的身份，降臨人世。

所以，明香既是明香，又是痘神娘娘，所以，一切的疑點都可以解釋清楚。為什麽明香有這麽大的權力，為什麽她的行動有時候可以和痘神娘娘的利益相沖突。

只因為她就是痘神娘娘，或者說，明香得到了痘神娘娘的允許，所以她做什麽，都沒有人譴責和懲罰！

沈約開始只是疑惑，但後來，當徐曼華變成了蘇曼華之後，他才恍然大悟。明香的身體中，絕對有痘神娘娘的自由意志。

只不過，到底雙方扮演什麽角色，以及為什麽，他沒有搞清楚。

“爹爹，明香的情況到底如何？”

“不太清楚，我看出一些問題，但是沒有問過明香，只是隱瞞在心底。海州城屏障之前，明香就是明香，痘神娘娘出來的時候很少，甚至少到我都察覺不到的時候。

而等天降異象之後，痘神娘娘占據她身軀的時候，越來越多。但什麽時候，是痘神娘娘，什麽時候是她，我無法完全的區別出來。

往往只能事後分析，才能得出結論。痘神娘娘如今越來越像明香了，而明香也越來越像痘神娘娘了。

這一點，我也搞不太懂。不過，明香和痘神娘娘的關系，也許出乎我們兩人的意料。”

沈約點點頭，這一點很確定。現在不明白的是，為什麽痘神娘娘要這樣的玩下去，以明香的身份？

難道說這些天外妖魔，比如蘇曼華和痘神娘娘，都是一個模樣，都愛上了自己？這個可能沈約才不會相信呢。

九尾天狐和他，是機緣巧合，但……

“嗯，約兒，我覺得，你可以和她好好的聊聊，說不定，她會放了明香。”

沈神通的話，傳到了沈約的耳中，回過頭，看到爹爹臉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態。

“你說什麽，爹爹？”

“我覺得，痘神娘娘對你還是比較有好感的，爹爹覺得，比起犧牲我自己封印她，還不如你從了她比較好。”

鳳凰封神印是沈神通的後手，這東西能封印九尾天狐，說不定也能封印痘神娘娘。而讓沈約留下，是沈神通另外一種手段。

“你說什麽，爹爹。”

沈約翻了翻白眼，沈神通什麽時候，變得這樣沒有節操了？

“其實，如果你不想爹爹死，那麽你就先搞定痘神娘娘，她手中應該有明香的靈魂，所以就算是她占據了整個明香的身體，但只要有了明香的靈魂，加上前面血傀儡的情況，再為明香制造一具身體並不難。

但這些，都要痘神娘娘答應，所以說，如果你願意賣身救父救妹的話，為父也只能含淚答應了，只不過是委屈了你，要和一根木頭同床共枕……”

“爹爹，別說了，你先傳授我鳳凰封神印吧。你千萬別亂用，大不了我就從了她吧，但是賣身葬父的事情，我是做不出來的。”

不想在這個事情上糾纏下去，沈約直接轉移了話題。數百年來，沈家子孫深受其害的鳳凰封神印，到底是什麽東西，沈約很想知道。

那是能封印九尾天狐那樣強大存在的法術，而且能勒令沈家子孫世世代代為之犧牲。怎麽可能？

這只是一個低武的世界，而人類的靈魂就算是九尾天狐和痘神娘娘都無法硬性更改。到底是怎麽樣的存在，才能讓鳳凰封神印如此的可怕？

也許，只有一個可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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